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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流的世界


by senruonly

少年游 3-4 by bleujade

第三章 长乐少年游

已是中秋节令,城中虽然暑气犹存,城外却已是初秋天气。清风习习,流水涔涔,林间繁叶间漏下的点点光斑,在斑斓的落叶层上跃来跃去。马蹄踏着一地的落花“的的”地行在石板路上,空气中也带着丝丝甜甜的香味。

流川却很不耐烦。他不会骑马,王妃的銮驾虽然舒适精致,他却嫌憋气,再听得仙道在车外低声轻唱,心中不爽到了极点。他蓦地拉开车帘,跳下车来。

仙道正陶醉在秋日清晨的美景和自己的好心情中,却听得旁边“咚”地一声,低头一看,却是流川跳下车来。他不明所以,下马拉起流川,问:“怎么了?”

“不喜欢坐车。”流川倔倔地说,抬脚就走。

仙道拽住流川,转头吩咐了一声车旁的下人,看着下人们簇拥着王妃的銮驾浩浩荡荡地向前去了,方才回过头来,笑道:“那我们就一起骑这匹马吧?”

流川犹豫着,动也不动。他自幼独居,从没和别人这么亲近过,心中不安。

仙道见他不动,不知道他对自己尚存戒心,还只以为是不会骑马的缘故,又笑了笑,把流川拉进怀里,揽住他的腰,用力一举,流川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鞍上。随即跳上马,拉过缰绳,塞到流川手里,道:“来,试着控辔。”


“拉住缰绳,脚伸进马蹬里,用力向下踩……缰绳不要拉得太紧,放松些……放心骑吧,有我在不会摔着你的……啊哟流川那才是马蹬,这是我的脚……流川你身子不要用力向前倾,要向后仰,靠着我,‘和风’和你不熟会欺负你,它一低头你就栽下去了……”

流川突然用力一夹马肚,正徐徐前进的“和风”箭一般地冲上前边的岔道。仙道出其不意,仓促间一把抱住流川的腰,一手探向前,想要抓住缰绳。这时“和风”早已冲出石板路,闯进路旁密林。两人正手忙脚乱间,没承想前方眼眉高处一枝粗大的矮树枝拦住去路,两人砰地一声栽到了地上。好在两人都有些武术根基,林间落叶又厚,除了擦伤外,倒无大碍。这时“和风”没了重负,早去得远了。

仙道倒在地上,双手仍紧紧搂住流川,惊魂卜定,埋怨流川道:“你搞什么鬼?不会骑还骑那么快。‘和风’全力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流川大半边身子趴在仙道身上,眼睛弯成了月芽儿,道,:“你不是很会骑马么?还说什么有你在不用怕,结果还不是一样摔下来……”

“要不是怕摔坏你,我才掉不下来呢……”

“谁叫你,那么啰唆,马儿才被你烦得快快跑的。”流川眼中笑意盈盈。

“好啊,流川,你故意整我,你好……”仙道哭笑不得,双手放开流川,突然探进他的衣襟里,抓住了流川的腰。

“放开我。”流川没想到他会耍赖,想挣扎起来,却被仙道反身压住,无力动弹。

“你笑啊,你再接着笑啊……”仙道咬牙切齿地说,一边动手搔着流川的痒。流川人很瘦,肌肉却很结实,最是怕痒不过,一边躲,一边禁不住地笑。两人直到俱已筋疲力尽,方才住手,喘着气躺在地上,望着对方。

仙道突然道:“流川,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每天应该常笑才是。”

“哪里有那么多可笑的事。”流川认真地说。

仙道诡笑道:“那好,以后我天天搔你痒,天天让你笑到死……”话未说完,流川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两人又扭打起来。


笑完闹完,已是大约辰时时分,日头已高,两人又饿又热,便也不回大道,就从林间觅路,牵着手走向十里路外的庄园。

到了王妃的庄园,流川抬眼望去,只见门口栽着两棵银杏,看树姿雄伟,树龄少说也有五十年。树下金黄的银杏叶洒落一地。树后一溜儿白墙青瓦,朴素无华。一扇木门不宽,可容车马通过,黑魆魆地,阳光射在门的一角处竟似有瑰丽的花纹隐隐流动。流川心中一动,来到门前,轻轻抚摸木门,发觉门上没有涂漆,那种乌黑竟是木头本身的颜色。轻轻扣击,声作金铁声。流川想起当年木匠老爹教他辨识木料时曾说,滇南密林深处有一种树心紫黑色的黑黄檀木,又重又硬,用神兵利器方能斫砍加工。一小块黑黄檀放到水里立刻沉入水底。用黑黄檀制成的木器,耐火防虫咬,寻常刀剑不得损其分毫。因为采伐加工如此困难重重,一小块黑黄檀就几乎价值两倍体积的黄金,制成的木器更是价值连城。流川还记得当年老爹曾深深叹息,似乎颇以未能制成过这么珍贵的木器而深以为憾,现在自己却看到这么一大块完整的黑黄檀当作大门使用。

流川在门前陷入了回忆,仙道这里却疑惑重重。王妃虽然慈爱随和,身边侍女青桐治家可是一丝不苟,下人们从不敢有半点偷懒。像今天门前树叶落了满地无人打扫,看门人不见踪影的事从未发生过。仙道上前推推门,原来门是虚掩的,悄无声息地开了。仙道一拉流川,两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倒有几个仆人婢女,见了仙道都赶上来恭恭敬敬地施礼。仙道认得其中有王妃的侍女青苹,便问:“青苹姐姐,我妈妈身子可好?”

青苹诧异道:“公子路上没遇到王妃的銮驾吗?上午刘安带了人来,禀告王妃说公子和朋友在后头,王妃便命人立刻收拾东西登车,想是思念公子,不愿公子枉走路程劳累吧。走了有一个时辰还多,眼下大概已经快到城门了。”刘安即是与他们一起动身的小厮,年纪不大,为人精细,来到府上不到一年就得到了王爷的信任。

此去苏州只有一条官道。仙道心中有数,必是自己和流川在林里嘻闹错过了。他点点头,示意下人散去,且不急着动身追赶母亲一行,携了流川的手,穿过一排桂花树,曲曲折折地来到后进东侧的一座雕花月亮门前。流川见门上镌着几个字:“彰的家”,字迹童稚,用词无赖,想必是仙道幼时杰作,王妃宠溺儿子,便叫人刻在上面,不禁心中莞尔。

进了门,院子里疏疏朗朗地植着几株玉兰,碎石甬路尽处是一座精致玲珑的木屋。仙道推开门,见里面家具书籍器具都是一尘不染,暗暗感激母亲对自己的拳拳爱心,拉了流川进门,笑道:“这是我的屋子,你先歇会儿,我叫人弄些茶点来。”说罢出门离去。

流川环顾这间小屋。这间屋陈设布局类似王府中仙道的卧室书房。和仙道混了这么多天,流川也大概知道屋里的物件精致珍贵,俱是仙道心爱之物。桌上摆着竹制笔架,水注,古铜镶的笔筒,哥窑笔洗,玉兔镇纸。一叠硬黄纸放在桌对面的楠木架上。架子上还摆着一面铜镜,一个小巧的紫砂壶,一些书和一只铜香炉。。窗边床前吊着一顶藤皮茧纸缝制的帐子,绘有几枝梅花。床上铺有红藤蕈席。床头放着一个镂空金属圆球,大约是熏被褥之用。流川早已困顿不堪,径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仙道出了“彰的家”,迎面遇上青苹,见她捧着一个蓝绸包袱,后面跟着几个丫环,一个拎着一个盛热水的大铜壶,一个提着一个楠木食盒。三人见他过来,停步施礼。

仙道笑问:“青苹姐姐,有没有我最爱吃的银丝卷儿?”

青苹抿嘴笑道:“连女儿红也有呢,就是怕公子不敢喝所以没拿。”

原来江浙一带人家,女儿出生时要藏一坛酒在地下,待女儿出嫁时掘出招待客人。这种酒就称做“女儿红”。仙道小时曾问母亲:“我们天天给客人喝女儿红,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天天嫁女儿?”让父母笑了很久。合府上下都知道这一典故。青苹与他熟稔,常以此相嘲。

仙道笑道:“今天过节,青苹姐姐都这么小气吗?”突然想起一事,问,“怎么今天没看见看门的思贤?”

青苹笑道:“今天过节,青桐姑娘昨天就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今天她随王妃回府,下人们待她一走都玩的玩,回家的回家,反正王妃和桐姑娘不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谈笑间,四人步入“彰的家”,来到屋前。

透过纱窗,仙道见流川在床上正睡得熟,便接过丫环手中铜壶食盒,只和青苹进了屋。青苹放好包袱,推开窗子槅扇,拉上窗边丝帘,从壶中倒了些热水在铜盆里,备好梳洗之物,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仙道趴在床边椅上,看着沉睡的流川。眼前是一张单纯可爱的睡脸,面色白皙,几绺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地趴在汗津津的前额上,盖住了平时那么倔强寒冷的双眸。仙道看他睡得可爱,只觉自己也是倦极,轻手轻脚地给流川脱了外衣和靴子,把他挪到床内侧,拉拢帐子,揭开一床丝棉被盖在两人身上,就此沉入梦乡。

待仙道再睁开眼睛时,地上日影已经东移。他正要起身,发觉无法动弹,低头看时,却是流川双手搂着自己的头颈正理直气壮地呼呼大睡,被子则早已全到了流川身上。
仙道苦笑,这小子倒睡得自在,难怪自己睡得不踏实。连忙拉下流川双手,推醒他。两人洗过手面,将食盒里的点心饭菜一扫而光。仙道瞥见一边的蓝绸包袱,打开见是自己的两套半新衣衫,递给流川一套月白的,自己换上了一套浅蓝长衫。

两人换好衣衫,来到庄园马厩。马厩里养着几匹骏马,却不见有“和风”在里面。仙道问赶上前的马夫:“‘和风’没回来吗?”

马夫道:“‘和风’想是贪吃路边青草,回来迟了。这一路没有别的人家,不会有事。公子不放心,我叫人去找找看。”

仙道见天色已晚,便挑了一匹骏马,马夫备好缰绳马鞍,两人骑着离开了庄园。


第四章 乐极生剧变

两人行至路半,日头已半坠西山。林间秋风瑟瑟。两人坐骑虽然不如“和风”神骏,也是千里挑一之选,疾驰处只觉肋间习习生寒。仙道双手探到流川的体前抓牢缰绳,身子与他越贴越紧。流川感受着耳旁颈后的热气,觉得有些痒,便侧过脸来,看着仙道。

以前从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仙道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漆黑深邃的双眸闪闪发亮,鼻梁挺秀,薄薄的双唇微蕴笑意。棱角分明的面厐映着落日的余辉现出淡淡的红晕。流川看着他,心中暖洋洋地,一阵迷糊,又是一阵欢喜。仙道感觉到流川的视线,回眸冲他微微一笑,侧过头来,轻轻靠在流川肩上。两人的发丝在夹着花草芳香的晚风中缠绕飞扬。两人只觉陶然若醉,心中说不出的温馨宁静。


突然,胯下骏马一个趔趄。两人始料不及,身子向前一倾,见马儿侧首倾听,神情不安。仙道跳下马来,弯腰查看,见马儿绊到的是一大块青瓷片,旁边散着一株紫菊,已经被踏的枝叶零乱,根茎不全。仙道心中砰地一跳。他知道母亲素喜莳花,培育出新的花种总要带回府里与父亲一同欣赏。只怕这盆紫菊就是母亲携着上路的。他直起身,环顾四周。马上的流川突然一指西边密林,道:“那边枝叶有些零乱,树干也好象遭过大力撞击。”仙道点点头,当先走向密林丛中。

林中道路纵横,矮树丛生,黑魆魆的,不辨方向。流川跳下马,仔细辨认着四周。马儿突然悲鸣一声,“得得”跑向前。仙道拔出佩剑,抢在前面。

二人随马儿来到林中一片空地,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具尸体,五男两女。王妃的銮驾翻在一旁,车轴被砍作两段,车舆也被击裂。流苏,丝帘被撕做一条条的,与碎木块陷入了泥里土里。二人骑来的马儿正在一边低头翻弄着一具马尸,不断悲鸣,想是它在园中的伙伴,不知何故毙于此地。

仙道又惊又怒,见那几具尸体都是仆婢服色,母亲并不在内,心下略宽,认得其中有一个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兼王府管家,叫做青桐。她随夫人嫁到王府,看着仙道长大。王爷经常出外,王妃慈爱随和,不免娇纵儿子,对仙道的管教督导大部分却是由青桐完成的。她与仙道份属仆主,情同姐弟,今日却不明不白横死在这里。仙道心中大恸,泪水不断滚落面颊。

流川在一旁检视尸体,忽道:“他们是给毒死的,用的是川乌。”川乌是四川生长的一种植物乌头的根,性极毒,提炼出的汁涂在武器上见血立死,无药可救。因为它过于歹毒,虽然乌头是常见植物,江湖中很少有人用它,因其不分敌我,中者无救。

流川又道:“这二人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一起来了九个人,三个死在这儿。马先是中了别的毒,后来又叫人一剑刺死。”

仙道回过神来,蹲到地上,看那两具尸体,认得是父亲的亲随,武功也是颇高,平日与父亲形影不离,摸那尸体时,从一具尸体怀里掉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有一小包茶叶。仙道嗅嗅,知道是徽州特产“碧螺春”,想必他们是回家后来不及换衣服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不幸惨遭毒手。其余仆婢身上也无甚特别的物事。青色的车舆被击裂,黝黑的车轴却是用利器斩断的,切口处光滑如新。仙道心里一动,过去翻看马尸,见伤口外无血,伤痕扁圆,比常用剑的剑痕要宽一些,正是父王佩剑留下的痕迹。

仙道知道父王佩剑“有所思”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宝剑,剑身扁平,稍稍有些宽,是先皇所赐,父王珍爱无比,总是随身携带。母亲不喜张扬,銮驾比起苏州城里的豪门贵妇出门乘坐的马车来显得朴素无华,却是由父王亲自监制,选用的俱是珍贵的木料。车轴用的就是黑黄檀木,等闲良刀良剑不能伤。想必是父王遇到母亲后骤逢强敌,逸逃时亲手用佩剑斩断车轴,又刺死马匹,使敌人不能追赶。马匹事先中的毒自然是敌人所下,欲父母不能疾驰。仙道知道父王剑术曾遇明师指点,在江湖中已是一流高手,又有利器防身,虽携母亲同行,也当可无忧。只是车舆是由降香黄檀制成,虽然硬度不及黑黄檀,也是坚硬异常,而敌人一击而裂,这份功力实在惊人,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敌得过?

仙道正在左思右想间,忽听得流川叫他,抬起头来,见他站在空地南面密林处,道:“其余的人是从这里过去的。”

仙道沉吟道:“向北是苏州,往东是庄园,父王他们逃向南方当是要引开敌人,不让他们加害家里人。南部丘陵众多,密林遍地,父亲对地形又熟悉,应该是避难的好地方。但不知仇家是谁?”想到父王平日洒脱不羁,或许是惹上了什么厉害的对头,只是江湖中有如此身手的人物当自恃身份,不该向不谙武功的奴婢下毒手,心中计算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翻来覆去地想,只是不得要领。

流川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语。仙道回过神来,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强笑道:“看来父王与母亲他们已去远了。我们先回王府,叫几个人来把他们的尸体收敛下葬再做打算。”

流川静静地说:“你还敢回去?”

仙道明白流川的意思。敌人若是找寻不见父王与母亲,一定回头来对付他来要挟父母,他的武艺自然比不上父王,能使父亲回避的强敌对付他自然绰绰有余,不过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父母引开强敌的心思却也不便向流川明言。当下淡淡地说:“我们已经在苏州城住了二十年,自然有自保之策。不如流川你去代我向相田小姐送个口信,她手下的能人异士甚多,说不定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流川眼中又露出仙道熟悉的讥诮,道:“只怕你牺牲了自己,也救不了你父母。

仙道叹道:“那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黄泉团聚就是了。流川,咱们从此别过。日后你一个人行走江湖,要多多保重。”说罢,不再看流川,转过头来,施展轻功,掠出深林。

仙道在官道上展开身形,奔向苏州城。他将马留在林中,一来是嫌马儿行动迟缓,二来也是想留给流川乘坐。仙道想起母亲自小就坚持让父王给他延请高手教他习武,不知是否预料到总有一天他要和人交手。他从小聪明卓绝,每个师傅的武功都得其精髓,却不拘于一招一式,常常从师月余就已明了师傅绝艺的关键。经常师傅们自愧学寡识陋主动辞教。但也正因为他过于聪明,旁骛太多,各种武艺都不到火候,要不然早已是武林中一位顶尖高手。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弱点,但行事向来从心所欲,不屑为成就一身武艺而违心而行。是以依旧我行我素。反正他生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江湖的生活只是一种消遣,武艺高不高也无人理会。今日仙道却不免暗暗后悔。想到父母平日对自己的恩情种种,仙道更是忧心如焚,恨不能立刻赶回王府,放出消息,让贼人放过父母,来对付自己。

进了城门,已是薄暮冥冥。仙道心中焦急,却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他想敌人若是尚未找到王府来,就要及早疏散下人,提醒大家一切留神;若是敌人已经来到,贸然回府只会自投罗网而与事无补。他这样想着,夹在一群在街头赏月玩乐的游人中慢慢走近王府,仔细察看着四周动静。

王府门口并无异样。清晨挂起的彩灯飘扬在大门上方。门口和庄园一样,也不见看门人,不知是否因为时逢佳节,下人们都去了花园饮酒作乐。突然,仙道心念一动,想起了有什么不对。

当时习俗,中秋节除了一家人团圆赏月,吃些时新果品外,还要在门上洒些茱萸酒,表示秋冬祛百病的意思。王府的茱萸酒是用仙道最爱喝的女儿红泡制的,格外香醇。往年都是正午时由王府管家分别洒向大门及各处角门,日晒后酒香氤氲,老远就闻得到。日落后余香袅袅,挥之不去。仙道记得早晨和流川出门时还看见小厮们抬出了两坛女儿红,现在却不闻酒香,不见酒痕,定是府中有了变故,这些小事也没人去管了。

想到此处,仙道迅速离开大门,溜到王府西南门外的一座小树林中,施展轻功,攀到最高的一棵杉树上,向王府望去。王府里面没有半点灯火,黑漆漆的一片,虽然中秋月光甚是明亮,仙道极尽目力,也只看得见一重重的院落,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丝声音,心中不免抱怨父王,干么把个王府建得那么复杂,叹一口气,情知今日势必要孤身面对强敌,有些紧张,想到日间良伴忠仆死得那么惨,胸中又油然升起一股怒气与豪情,溜下大树,潜往王府,自一处略为低矮的墙角翻了进去。

落脚处是下人聚居的房屋,仙道辨清方向,穿过一个夹巷,借着粉墙与回廊处的阴影,开始迅速搜索府内的花园院落,楼台亭榭。

所到之处竟是人迹全无。别说仆人婢女,就是猫狗也不见半只。仙道叹一口气,自嘲道:“就算是过节,就算是父王母亲都不在也用不着走得这么彻底吧。”

只剩下前面的大厅未到。仙道停住身形,思忖着下一步的行动。从仙道藏身处到大厅,中间是一座院落,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这一段照得雪亮,无可遁形。往年今日,月上柳梢头,仙道不是和父母在花园赏月喝酒,共话家常,就是约了一班少年流连青楼楚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恼恨如此迷人的月色。

仙道正自转着念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娇柔的女声:“公子既已回府多时,何不进厅坐下来,见见远道来的客人?”声音柔和舒缓,有一股懒洋洋的意思。

仙道知道行迹已露,长笑一声,从藏身之地步出,缓缓前向大厅,一面也是缓缓长声答道:“中秋佳节,能蒙贵客光临敝府,蓬荜生辉,不巧家严家慈远行,彰本当拥箒门前迎客,不料途中变故横生,未能亲迎,劳累夫人空等,实在心中不安。”

女声轻轻笑道:“公子太客气了。自家人何必那么多礼。快些进来,让阿姨看看萧妹妹养的好儿子。”

说话间,仙道已走至大厅门口,厅里倐地亮起灯来,照得厅中一片通明。

仙道见厅里一切摆设如常,过节的食案,醇酒也摆在了一角。案上堆满肴馔茶点。另一角站着十几个府中仆婢,见他进来,人人眼中射出喜悦热切的光芒,脸上却惧色尚存。仙道顺着他们的眼色看去,见一个中年美妇,穿着奇特,色彩艳丽,似是川蜀一带服饰。坐在大厅主位,笑盈盈地看着他,身旁一个锦服少年,面向美妇站立,捧着一盏灯台。原来刚才是他燃起的灯火。仙道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似乎非常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by senruonly | 2005-04-21 17:50 | 少年游[1-30未]